羊子不但成了林雪茵家中的食客,也成了这个家庭中一个适时的调剂者。 林雪茵觉得吴明然在第二天早晨与她交欢时,表现出了少年人那种热烈的激情,这是他很长时间都没有过的了。 同时,林雪茵也十分协调地滋润着,并且还微微有一点高潮的快感。 在返回小城时,羊子说要陪林雪茵一起去学校,看看她究竟爱上教书的原因是什么? 林雪茵说她这一阵子很忙,学校里正在搞学期总结,并准备新学年的招生工作,她可能要被派去招生,没时间陪羊子。 吴明然提议不如过两天再去,等他把公司里的工作清理一下,他陪羊子一起过去。 于是,林雪茵一个人回学校,羊子留下了。 在路上,林雪茵心情很好,她很高兴重拾昔日的友谊,尤其是在这个心情淡然的时期,她觉得羊子将会帮她找到一些失去了的东西,并把握住一些正在失去的东西,虽然羊子的生活方式并不被她推崇。 此时,林雪茵微闭双目,靠在座椅上,随着汽车的颠簸,身体轻轻晃着,其实,林雪茵有时会觉得自己本性中,在血液流淌中,蕴含着如羊子,甚至比羊子更活跃的因子。 正像她少女时代那些泛滥的春梦一样,她的骨子正是一个纯粹的女人,对男人和男女之事的迷乱的构想,占据了大半的思想。 说起她和羊子的区别,只是她比较含蓄一些,但含蓄的女人就是一眼深邃的泉,蕴藏着不可估量的活力。 对于人生和宇宙的思索太令人类绝望了。 这种绝望于女人尤甚。 林雪茵在森林中静坐的那些午后,她会突然被蝉的鸣叫刺激得伤感起来,以至于怀疑音乐之于人类,是否也就是蝉鸣之于那生命短暂的蝉吧? 汽车上下起伏的颤动是前进的节奏,这节奏牵动着林雪茵的身子,于是身体在节奏的进行中轻盈飘忽,如同一个黑色的音符在五线谱上欢跃。 但是她仍旧被不安和恐惧缠绕着,甚至当她第一眼看见羊子时,她的身体就感到了寒冷和颤栗,仿佛一滴冬雨沿着后背缓缓而下,在她的皮肤上刻下一道红色的印痕,而那种冰凉却像灼热一样刺痛了她的记忆。 那张早已烧成灰烬的照片上,羊子和一个叫庄文浩的男人相拥而笑的景象深深地铸在了她的脑海中。 而她猛然发现,羊子一直是这样笑的,而在羊子笑起来的时候,那是一种茫然的笑;是水面上流动着的,在扩散中消失了的漪纹。 羊子和那个曾经在林雪茵的生命中一度辉煌过的男人的关系,在今天看来,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但羊子唤醒了林雪茵心中对男人那种原始的质朴的迷醉的爱情的向往。 吴明然什么也没有给她,林雪茵想,如果今夜羊子睡在了他们的床上,睡在了林雪茵睡过的地方,吴明然会给羊子什么呢? 或许同样什么也不会给。 想到吴明然与羊子之间可能发生的暖味情节,林雪茵居然病态地感到了兴奋。 在记忆中,她对羊子的身体是熟悉的,在一段时间里,她们甚至赤裸着身子相拥而睡。 从心荡神驰的梦境中苏醒过来时,林雪茵发现,不是她被紧紧抱住,就是她抱紧了另一具胴体。 为什么女人在欣赏一具同性的肉体时,会感到某种冲动? 吴明然会怎样抚摸她,亲吻她? 而羊子的那种毫不压抑的呻唤,将会把吴明然完全融化了。 林雪茵双颊红润,她看见了吴明然的抚摸,对羊子的抚摸! 这是抚过她的身体的一双手,是所有男人的一双手! 现在,这双手剥光了那个炫丽的肉体,那个因为被众多男人的抚摸而充实无比的肉体。 温暖从双乳开始,沉淀入腹部,然后如同一条活泼的鱼儿,跃进子宫里面,使那具肉体化作了一条河。 羊子叹息一样的声音,在身体扭动的节奏中萦绕,把他和她串通起来,把男人的暴力和焦燥平息了。 吴明然以手淫者的细致的触摸激活了女人身体中的焰火。 林雪茵看见在火光中向上升起的羊子,看见她的痴狂的脸,颤抖着的眼睑,湿润红艳的双唇,坚硬如棒的紫色乳峰,若隐若现的和平之门。 它们向上升起,向上与另一团火焰相会,合成更大的更热烈的一团,完全成为一体! 羊子就开始寻找男人的可怜的小小乳尖,用牙齿啮咬它们,让男人从浅而深,从淡而浓,从理智而疯狂! 男人的疯狂是女人疯狂的温度计。 林雪茵看见羊子骑身于吴明然之上,在火苗的舔噬中被最深入地启开,充实了。 女人的子宫在丰收中如同农夫的粮仓,散发谷物的芳香,甚至泥土的芳香、阳光、水分。 她的上身向后张开,椭圆的乳房被拉平了,然而两只乳头在皮肤的悸动中一次一次坚硬、变软、再坚硬。 她的向后倾泻的湿漉漉的卷发,抻长了的,细美的脖颈,以及天堂之花般的脸孔,包容了女人的概念,是女人生命的未来主义绘画。 这一刻,对于女人来说;具体地说,对于羊子而言,这一刻是静止的,永恒的静止! 世界向后退去,如潮水一样退去,只剩下真实的细腻的肉体之魂。 ——沙滩——沐浴在安祥的月光下面。 但是静止的永恒只是假象,是幻觉,它很快被打破了,因为浪涛暗藏在水的下面,像沙一样积蓄,积蓄,积蓄,最后猛地涌上来了。 羊子大叫着——羊子的叫声是小号的那种旋律——向上涌起,向海岸冲击,向海潮中孤立的枪杆裹挟而上! 林雪茵支持着吴明然的神经,让男人的坚挺无与伦比。 吴明然奋力搏击,像一个脸色熏黑的渔夫,他的稳健和硬朗穿过波涛,与狂潮相抗衡,永不疲倦。 水面下的巨浪汇聚成峰,扑面而来,冲上岸边的孤崖。 浪花,雪白而纷纷如落莫的浪花飞溅,这是第一次涌动,继之是第二次,第三次……羊子高高在上的身子,在潮湿中红光炫目,她尖叫着在最汹涌的那一次冲刷中,与孤崖完全拥抱在一起了。 “小姐,你到了。”司机碰碰林雪茵的汗水淋淋的手臂。 林雪茵睁开眼睛,夏日的阳光和尘土把她带回到现实中。她有些难堪地笑笑,付了钱,对司机说声谢谢,下了车。 向山坡上走去时,林雪茵被自己的潮湿弄得很狼狈。 邻居的女人,一个眼睛很小,嘴唇发紫的女人告诉林雪茵,有个男人来找过她。 “他说什么?” “啥子也没讲,只说他姓陈,或者是程,跟你讲了你就晓得了。” “我知道了,谢谢您。” 一定是陈文杰,他什么时候回来了,他是和羊子一起回来的? 羊子怎么没提起他? 林雪茵进了屋,房间里有股霉味,夏天的湿气使一切都发霉了。 林雪茵拿着花露水在屋子里四处洒着,把电风扇打开,让空气流通起来。 忙乎了一阵子,她有些出汗了,细密的汗珠在胸口那儿沁出来。 林雪茵把衣服脱了,一种奇怪的好奇心使她站在镜子面前,她对自己的胴体发生了兴趣。 她的身体令人满意地保持着青春的光泽和弹性,两只白鸽般的乳房有些孩子气,但无疑是可爱的,它们向上微耸着,如同两只棉桃。 林雪茵用手托起它们,感到它们那种柔软与娇嫩和沉甸甸的重量。她满意地笑了笑。 洗完澡,林雪茵觉得神清气爽,闷热的感觉淡了些。 床单虽然很干净,但还是把它换了。 裸着身子躺在床上,林雪茵很快睡着了。在梦中,她甜甜的笑,如同一个初恋的少女。 但梦境与现实毕竟不同,她醒来后却不能不面对现实。而现实又是什么样子呢?第5章 林雪茵终于决定去看一看树丛后面的小楼。 有一条小径从林中穿过,通过小楼前面,小径上长满了野草,大概很少有人走过这里。 林间飘逸着花香,午后的静谧在空气中与热烈的阳光交织在一起。 似乎连聒噪的蝉也去午睡了,湿润的林间草地蒸腾着温热的水气,风静止在发白了的树叶上,一动不动。 锯齿草在林雪茵娇嫩的小腿上扫过,印下一道一道的锯痕。 这时候,林雪茵觉得自己像个披荆斩棘的勇士,但她心中对这午后的冥寂仍心怀恐惧。 有好几次,她想折身而回,但一种固执的好奇心理驱使她继续向前。 走到红色的三层小楼面前,林雪茵有些失望。 用红砖大致地构筑而成的外表,由于日久不加修护,有些地方已经破碎了。 门窗虚设着,十分脆弱,有些地方被人为地破坏了。在墙壁上,有兴致勃勃者用粉笔写的愿望和誓言之类的话。 这幢小楼看来废弃很久了。 小楼的背面是道陡坡,坡下是一湾湖水,隔水而望的是轮廓粗犷的一道道山梁、一座座山峰。 论景致,这幢小楼倒是占尽地利;远可观山,近可临水;掩映于林木丛中,夏听蝉鸣,冬沐清风。 尤其让人贪恋的是这儿的幽静。有了林木的掩蔽,这儿俨然是一个桃源胜地,不与世人相杂,宛若人间天堂。 林雪茵拨开长可没膝的茅草丛,走到楼下,摸了摸烫手的墙砖。砖的红色已经不是那么单纯了,正因为杂色斑驳,也就更使它朴素,让人亲切。 林雪茵的思绪纷纷,把这孤独的小楼想象成一座城堡,堡中住着王子和公主。 王子和公主足不出户,终年享受爱情。 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乡间别墅,不知道可不可以把它据为已有。 林雪茵推了一下那扇肮脏的门,灰尘扑地扬起来。门轴发出难听的吱嘎声,打破了这儿的安谧,有一只蝉迷迷糊糊叫了一声,又沉寂无声了。 林雪茵听见楼里面有什么声音,像是有人在走动,但脚步很轻很缓,像一个捕鸟的人靠近小鸟那样小心翼翼。 林雪茵张大了嘴巴,屏息凝气地捕捉那种声音,但那个声音——的发出者似乎也在靠听觉来识别侵略者的位置。 空气中温度又升高了,林雪茵觉得手掌中变湿润了。 但她很快替自己从紧张中解脱出来。 就像有一次在数学楼里那种被人追赶的感觉一样,在静谧中,她往往会产生听觉上的恐惧症,而事实上,她是安全的。 有谁会在这夏季的午后像她一样对这破败的小楼情有独钟呢?林雪茵宽慰着自己、转过身来,走下台阶。 这时一声清晰的撞击声从身后的楼里传出来,林雪茵惊悚地转过身来,她看见有一扇窗子打开,从那儿探出一个人头,那是个男人,他显然并没有看见林雪茵。 男人非常利索地从窗子里跳出来,林雪茵认出他是中学部的一位老师,姓马,就是在那年的元旦联欢会上拉二胡的那个。 林雪茵很奇怪他一个人中午跑到这儿来干什么,他到楼里去干什么? 不会是那种像八十年代的国产片中的特务吧? 只穿了一条大短裤的马老师上身油光光的,阳光下面,他的褐色的皮肤显得十分健康,整个人也是一副生机勃勃的样子,而完全没有了站在讲台上那种单簿虚弱的样子。 林雪茵想自己应该过去打个招呼,但他一直背对着她,并探头向窗子里面看着。然后,就是一个女人在那儿出现了。 林雪茵被她所看见的事情吓了一跳,但马上恢复了平静,不过心里对马老师的印象倒一下改观了。这可能就是人不可貌相吧。 女人长什么模样林雪茵没有看清,她也并不想探究个仔细。 只是她没有想到像马老师这种平时循规守距,跟女人说话时眼睛只看着自己的手的男人竞也会有如此放纵的时候。 在刚刚明白发生了什么的一刹那,林雪茵还感到有那么一点震惊,一点仿佛自己受了污辱的不舒服感,但继而便很欣赏这一对男女的勇气和激情了。 马老师已是四十好几的男人,而看那女人的体态,也不会比他年轻多少。 这个年龄的一对男女不但在生活的枯躁与艰难中勇敢地活着,而且,还在某种意义上,找到了一种令他们感受现实激情的生活方式。 这种行为本身既不丑陋,也就没有必要来谴责他们违背了所谓道德。 毕竟,在一个男人或一个女人的一生中,他(或她)不可能只凭一次选择就与幸福拥抱,有谁会知道,在那些幸福家庭的背后,掩盖着的悲哀与无奈呢? 她自己与吴明然的结合,在别人的眼中,该会是多么匹配的一对啊,但是她心满意足了吗? 吴明然心满意足了吗? 生活在道德与他们的监视中,你活得多么拘谨呀,随着你对那种众所公认的幸福的巩固,激情和许多乐趣正从你身边滑走,直到有一天,岁月剥蚀了你的青春、容貌、活力与激情,只剩下一个失去了知觉的肉体;曾经奋力抗争过的灵魂终于疲倦了,认输了,于是与你的干巴巴的肉体沆瀣一气,同流合污,过着一种麻木不仁的但快快乐乐的幸福生活。 实际上,包括她的父母,她自己以及妹妹林雪冰,谁可以骄傲地宣称自己幸福了呢?不,谁也不敢确定,甚至否认自己有什么幸福可言。 但是,婚姻太严肃了、太庄重了、太义务化了! 你不可能来与这种根深蒂固的社会习俗抗衡,起码大多数中国人就这样绝望地接受现实,在最初的不自量力的灵魂躁动之后,一身疲累地承认这一宿命的安排。 这不是迷信命运,而是对现实的承认。 倒是像马老师这种,羊子的父亲那种,以及羊子那种类型的人,才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来或积极或消极地反抗宿命。 自然,这本身就是挑战,冒险,和对常规的不敬,因为这一行为后果常常是悲剧性的。 悲剧是美的。 中国有多少人会有精力和能力来欣赏美? 追求美? 林雪茵扪心自问:你追求美吗? 马老师仍旧勤勉地工作,老老实实地在人们眼中做一个完美的老师。 林雪茵很奇怪地对他产生了一种亲近感,这大概是因为自己替他保守了一个秘密的缘故吧。 在与马老师相遇时,在双方点头一笑地示意时,林雪茵发现这个男人的眼睛中有一股火焰,而那种绝望的脆弱的热和光深深感动了林雪茵。 也正是这短短的一瞬,她发现这是一个十分英俊的男人。 女人应该是美的有机化合物,而男人就是美的阐释者,发现者,并因为拥有美丽而丰富和完善。 但世间的女人并不全都是美的,男人也并非全都能够欣赏美。也正因为这种缺陷,于是美才称是珍贵,能够拥有美才更显出男人的优秀与低劣。 为他人暗暗保藏一个秘密,这令林雪茵感到高尚,并且还体验到一种类似身临亲受的满足感。 或许,她只能是一个为别人的幸福而感动的旁观者,因为她缺乏勇气。 吴明然承诺的星期三之行没有兑现,羊子也没有来。 虽然林雪茵并不十分欢迎他们来与她共度一个晚上,也并不想听羊子对她的职业选择大加褒贬,但整个晚上,林雪茵还是失眠了。 关于吴明然与羊子之间的莫须有的暖味关系,十分强烈地占据了她的思维。 林雪茵开始后悔自己的愚蠢。 羊子本来就是一个危险的破坏性人物,她相信,几年来,羊子只能比以前更具有破坏力,而不会稍有收敛。 至于她的丈夫,他向来就是个平常的男人,只不过机遇让他成了某些人眼中的成功者。 处在他的地位上的男人,将不会拒绝任何可以确证自己成功的机会。 而女人对男人来说,往往可以被认为是男人证明自己魅力与成功的一个标志,就像女人有时把征服男人作为验证自己的魅力的标志一样。 想到羊子的威胁,林雪茵焦虑无比,同时被想象中的打击折磨及痛苦不堪。 他们将在她睡过的床上颠鸾倒凤,云雨交欢,甚至在那一对狗男女的脑海中,也许还会把她给嘲讽一番。 鸡叫了三遍,林雪茵对睡眠的渴望占了上风,但担忧的情绪仍不时涌上来,驱走她可怜的睡意。 她的头开始痛起来。 浓烈的夜来香气,溢满了室内,凌晨四点钟的气温让她觉得有些凉意了。 月辉一样的日光灯的光芒在室内笼上一层孤独的色调。一只受惊的夜蝉哇地叫了一声,发出很响的扇动翅翼的声音飞走了。 林雪茵在空荡荡的大床上烦燥地左右翻滚着,但任何姿势在这个晚上似乎都不利于睡眠。 最后,林雪茵干脆起床为自己简单地弄了一点吃的,然后坐在床头上,味同嚼腊般把肚子填饱了。 住宅区里静得几乎可以听到邻居男人打鼾的响声,似乎还有人正从朦胧中睡醒了,有马桶十分嘹亮的冲刷声响起来了,天正在一点一点褪掉灰暗色,变得晴朗……第6章 刚到上班时间,林雪茵就到办公室里给吴明然打电话了。 听声音是电话声把他吵醒了。听出是林雪茵的声音,吴明然似乎有些慌乱(为什么?),但马上恢复镇静,他打着哈欠说: “是你呀,才几点钟?” “都八点多了,”林雪茵有些愤怒,大概一夜的狂欢让他有些疲倦,那么羊子现在正睡在他怀里吧? “你……们,你和羊子不是说昨天要过来的吗?” “是,原来是这么说,不过羊子昨天突然有事。你知道,她爸妈正闹离婚呢,所以她没空过去了。我……本来想自己过去,昨天下午都准备要走了,突然公司里有事找我。” “什么事儿?” “小事儿,摆平了。你还好吧?” 林雪茵听吴明然语调轻松地问候她,不禁有些生气,但忍住没在电话上发火。 “那你也应该打个电话来呀,害得人家为你担惊受怕,以为你开车……” “哪能呢?你净胡思乱想,我开始想打电话来着,但一直忙不开,后来想打时你早都下班了。” 放下电话,林雪茵有些委屈,吴明然在电话里连句关心她的话都没有。 不过,令她欣慰的是,羊子好像并没有侵占她的床,林雪茵重新乐观起来。 一夜未眠,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影响。林雪茵一上午忙着填各种表格,帮助教务组的老师做学期总结。 上午十一点左右,活干得差不多了,几个中年的女老师拿一个年轻的男老师寻开心,问他对林老师林雪茵是否有什么想法,大家观察他好久了,他一直乜着眼看人家林老师。 林雪茵笑眯眯地盯住那个满脸通红的男教师,男教师失口否认: “没有没有,我绝对没什么想法,林老师。” “真的没有?”林雪茵问。 “坦白从宽坦白从宽!”一个女教师叉腰怒目,历声喝道。 “林老师,你别听她们的,在你眼里,我还是个孩子,我能有什么想法?” “我没那么老吧?”林雪茵笑着问。 “我不是说你老,我是说你比我大——。” 林雪茵看着这个嘴唇上罩着一层淡淡的茸毛的年轻男人,突然觉得似曾相识。 年轻的男教师嘴唇上浮出一抹古怪的笑: “林老师,你是比我大一点吧?” 林雪茵猛然想起几年前那个舞会上的男孩子来,不就是面前这个一脸坏笑的男教师吗? 几个女教师显然明白了男教师言外之意,都不由自主地哈哈大笑起来。 林雪茵面色微愠了一下,继而十分和谐地跟大家一起笑了。 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为爱情而高尚的女孩林雪茵了。 这时,陈文杰来了。 这是自结婚以后,林雪茵第一次看见陈文杰。 陈文杰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憔悴,林雪茵脑子里一下子掠过她结婚那天,喝醉了的陈文杰回头一望的神情。现在,他脸上就是那副神情。 时过境迁,林雪茵发现自己不再那么讨厌陈文杰了。 陈文杰穿了一件淡蓝色的T恤衫,显出了当初的那种洒脱,与他的神情极不相称。 林雪茵邀请他到自己家里,陈文杰很受感动。 “喝水吧。”林雪茵把矿泉水递给陈文杰。 陈文杰回顾了一下室内。 “你这里很简陋。……我没想到你还在教书。”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我也算是喜欢干这一行吧。” “他同意吗?” “他?哦,你是说我丈夫呀。这是我的事儿,跟他没关系。”林雪茵笑了笑,然后突然想起来,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几天。”陈文杰显得有些局促,这与他的性格不符。 “你知道羊子也回来了吗?”林雪茵有些恶意地问。 “知道。”陈文杰说,张了张嘴,把后面的话又咽下去了。 “她还那样。” “嗯。” “你也是有几年没见她了吧?” “大概……你一个人在这儿习惯吗?”陈文杰岔开话题。 “没什么不习惯的。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很奇怪?我觉得这样很好,谁也不妨碍谁。很多人却觉得我有些傻,放着阔太太的舒适日子不过,跑这么个穷乡僻壤来隐居着。闲话多着呢,我也习惯了,只要我自己,我丈夫没什么想法就行了。” 林雪茵觉得自己在骗自己,但她不想让一个对自己一直抱有乐观想法的男人认为她不幸福,或者不是十分幸福。 这是女人的虚荣心吗?“她回来干什么?羊子,羊子回来干什么?”陈文杰喝了一口水,顺口问。 “她说她父母要离婚。” “她父母早都离婚了。” “什么?”林雪茵觉得自己再次被愚弄了。 这种被愚弄的感觉类似于当年她走进宿舍,听见羊子与陈文杰的亲热一样,她心中的某个东西被划破了。 “他们早都离婚了,我跟羊子刚分手没多久就离了。那时我还一直爱她,” 陈文杰这样说时看了林雪茵一眼,见她没有反应,就接着说,“我一直都还关注她和她家里的事情。……要不就是第二次离婚吧?” “不,不是,羊子说是她的母亲,而没说是她继母。” “那就是她撒谎了。我想她是为别的什么事情。”陈文杰肯定地说。 “别的什么事情?” 陈文杰犹豫了一下,但看见林雪茵看他的样子,受了鼓励。 “她……” “算了,我不想知道了,反正跟我没关系。”林雪茵突然改变了主意,她没必要对羊子产生那么大的兴趣。 即使羊子跟她撒了谎,但她又能从自己这儿得到些什么呢?吴明然?有可能,但不是羊子的主要目的。 林雪茵知道,对于羊子来说,吴明然只是千百个男人中的一个普通男人,而羊子对于男人的兴趣只是他们的生殖器或者她所说的“博爱。”就算是羊子与吴明然发生了关系,这也不是她此行的目的,而是一个插曲。 这种侵略虽然令人不安,但毕竟只是想象,事实上或许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会发生! “不,你还是知道的好。”陈文杰说,“她……你没觉出她有些奇怪?” “奇怪?”林雪茵想了一下,说,“没什么呀,我倒觉得她还是老样子。” “我不是指这个,我是说你看她举动上,或者……她的精神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没有吧?”林雪茵犹豫着说,她确实没看出羊子有什么怪异之处。 “她……”陈文杰咬了一下嘴唇,说,“羊子在吸毒。” “吸毒?”林雪茵惊讶地反问了一句,使劲盯住陈文杰,不相信地问,“你是说羊子在吸毒?” “是,我早就知道了。” “她干嘛吸那种东西?我只看见她吸烟。” “她一直在吸那种东西,本来我也不知道,后来有一次她不知怎么找到我了,来跟我借钱。你知道,吸那种东西要花很多钱的。” “但我看不出来她有什么异样。” “只要不犯毒瘾就跟平常人一样。她跟你借钱了吗?” “那倒没有,我觉着她过得还挺不错的。” 陈文杰笑了笑,没说话。 “羊子本来可以挺好的,为什么要这样?”林雪茵呆愣着喃喃地说,“你没劝过她?” “我?”陈文杰苦笑着口列口列嘴,“我算干什么的?我劝她她能听吗?” “你还爱她吧?” “没有。”陈文杰抬起头,迎着林雪茵的目光说,“没有!我跟她早就什么都没有了,自从你……” “我得回去一趟,你回吗?”林雪茵打断陈文杰说。